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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亚川蜀” 吉尔吉斯斯坦: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

时间:2017年02月13日  信息来源:本站原创   字号:

丝路新观察网比什凯克2月13日电  (记者 文龙杰 陈香玉)吉尔吉斯斯坦,原该是早就要来的。不为别的,青莲出于此。

千年镂雕满沧桑

开车从吉尔吉斯斯坦首都比什凯克向东南方向出发,时经荒野,偶见农田,逾60 公里后,人烟渐稠,这便是来到了托克马克市。虽说是城市,但却呈现出一种村镇的气息。路上车少人稀,两旁建筑“低调”,在远处皑皑雪山的衬托下,更显静谧,颇有点“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意味。其实,此城也不大,人口不过 7 万人上下。

一个镶嵌在巨大水泥基座上的前苏联时期的战斗机引人注目。看情形,大概是直接将实物拿了过来。后来查了资料,名叫“托克马克市中心航空雕像”。虽少美感,但其高有 20 多米,倒也颇有气势。既然如此,那就姑且称之为雕像吧。 机尾上画着一个红色的五角星,透露出其年代。机头向上微翘 , 似蓄势待发,在这点儿桀骜之气中世人仿佛可感受到这架飞机和这座城的昔日荣光。

“托克马克”在吉尔吉斯文中意为痛击敌人的“锤头”, 在前苏联时期建有新型战斗机试飞的基地 , 还建有飞行员培训中心。可眼光如果再往历史深处追溯,不免发现这座城的荣光本不在此。

路继续往前走,几个拐弯,穿出城去。在几乎看不出是公路的乡间小路上再颠簸一刻钟左右,便“柳暗花明又一村”。如果夏天来,或许会和我一样看到三五小童手持芦苇乐哉乐哉地赶着黄牛,双眸清澈“笑看客从何处来”。过了村子,眼前会出现一片广袤的田野。这田野看起来再普通不过,如果没有本地向导,是不会找到这里来的。

青莲出自碎叶城

但,这田野不普通。青莲出于此。在这田野中有一座三四米高的黄土丘,长宽大概都在百米之间。车已不能至,只得徒步走向这处碎叶城的残垣——“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青莲居士李白就出生在这里。

土丘形制并不规整 , 有的地方坡缓可攀,有的地方则壁陡难援。杂草漫生其间,野景荒色入目,思古幽情一时间激荡满膺。我与同行的两位《人民日报》记者择路登上土丘一高地,接续来自中古的风。玄奘在公元 627 年或曾到过此地。其在《大唐西域记》中说 :“从大清池西北行五百余里至素叶水城。城周六七里 , 诸国商胡杂居也。” 素叶即碎叶,彼时在西突厥治下。唐太宗后征讨西突厥 , 设立了安西都护府,碎叶在其管辖范围之内。679 年 , 唐朝平定楚河流域的一支叛军 , 正式在碎叶设镇置军。从此 , 碎叶同龟兹、疏勒、于阗并称“安西四镇”, 不但设镇守使驻守 , 还推行内地的政令。

按郭沫若的考证,李白是在公元 701 年出生在碎叶的。但其先人何以来到此地 , 迄今尚无定论。一种被广泛接受的说法是,其父曾参与太宗荣登大宝之前的兄弟夺位之争,且份属太子李建成阵营,为避祸而远离中土来到碎叶。青莲居士 5 岁之前便在此地度过。李白是在这里习得了平仄对仗,一东二冬吗?他后来举家迁居绵州昌隆 ( 今四川江油 ) 青莲乡,再未回来。吟出“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时,想得可是这里?

历史的风悠悠拂过,吹土扬尘。经过数千年的镂雕,眼前这处土丘的深坑浅洞里填满了沧桑。据说,日本已经开始着手挖掘和解密这些历史载体。在高丘的一角的确有一处考古工地,还留有作业时的英文标记,从遗址中恢复起来的一点儿形迹,可稍稍窥到古中亚的吉光片羽。当地的朋友说,还真挖出来了一些东西。

“这里无人看护,如果有人盗掘怎么办?”朋友只含糊地回答“应该是有人管吧”,可也没说清到底是谁管。似是为了佐证自己的判断,他还喃喃地说了句,“如果没人管那不就糟了吗?”但也不能说吉国政府不重视,这不已经有专业考古的动作了吗?而且,吉国官方在与中国的交流中,经常会提及李白的碎叶,还有过开发文化旅游的想法。不过,至今未见动静。套用一句比较时髦的话:在乎她,不在乎她,碎叶城就在那里。倒挺符合吉尔吉斯人的脾气,凡事不必着急,慢慢地来,悠悠地去。

安逸随性话首都

而谈到慢性子,则话就要说回吉尔吉斯斯坦的首都比什凯克了。“吉尔吉斯”意为

“草原上的游牧民”,而“比什凯克”则指 “搅拌马奶的棒子”,由此不难看出这个国家游牧民族的属性。比什凯克是吉国政治、经济、交通、科教及文化中心,约有 100 万人口,如果放在中国,这个体量大概相当于两个普通的县。

“中亚川蜀” 吉尔吉斯斯坦: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

该市绿化率之高令人印象最为深刻。我初来此地时曾感叹,在市内任何地方,只要是目之所及都一定有绿色。当地朋友于此也颇为自豪,介绍说,比什凯克曾是全世界绿化率最高的首都,尽管如今桂冠已丢,却未跌出三甲。说不定正是随处可得的林荫,助长了当地人喜欢享受生活的慢性子。

最舒适的要数市中心的林荫大道。这条约两公里的林荫道从市中心阿拉套广场东侧一路南北贯穿四条主要街道,即便是在夏天最热的时候走在其间也是清爽无比。

无论冬夏,包括这条林荫道在内,市内随处可见的街心公园里总会见到当地民众闲晃。年轻妈妈们带着孩子玩耍,小情侣们依在凉亭或长椅上诉衷肠,年轻男女们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一副“生活就是不要着急”的样子。

据说,比什凯克的宜人绿色,出自科学园艺家费迪索夫之手。这位文化园艺和人工造林的创始人在 1881 年就对这座城市的街道、广场、住宅、公共建筑等进行了设计规划。这使我想起,当初上俄语泛读课时似乎读过关于此公的短篇传记。

我的住处在离市中心半小时的脚程,流经比什凯克的楚河就在我居住地的不远处。只要天气允许,我便会到河边跑步。河边是成片的树林,脚下土质松软,泥土和草木的味道混合在空气中,可比此地兜售的甜水烟让人吸着上瘾。枝间的喜鹊也是懒洋洋,估计是虫儿多得不愁吃,看它的肥态,真担心会不会飞着飞着就掉下来。 夏天的时候,河边十分热闹:有爸爸带着儿子钓鱼的,有哥们儿几个侃山躲懒的,有老师拉着一队男生做体能训练的,有穿着校服在河边散步的男女学生,还有人专程开车过来,到河边的小卖铺里买上几瓶啤酒,再要上一截香肠,让店家帮忙切好,拎着酒肉找个树荫一躺就是一下午……

“中亚川蜀”最怡情

一方水土一方人,和当地人相处着实是需要些耐心的。草原民族性情耿直,以随遇而安哲学处世,不愿过多辛劳。普通民众身上也很少见到像国内中青年群体那种为了房子、车子、票子、孩子奔波打拼的悲壮感觉。盛夏时节,一到周末整个比什凯克都空空荡荡,人们都跑去著名的疗养胜地伊塞克湖度假去了,连议会也有夏季休会期,整个国家似乎都进入了“休假模式”。这个时候若要办点事,一定要时刻批判自己的“冒进情绪”。

参加过一次当地朋友的婚礼,婚宴之慢、之长着实刷新了我的三观。从下午 6 点一直开到 12 点,期间有各种传统仪式、亲友赠言、歌舞表演、暖场游戏……菜要根据不同环节穿插着上,我和其他受邀的中国客人吃到第三轮就已经饱了,但实际离主菜还早得很。这样吃吃玩玩到 10 点多,“中国队”各个都已“体力不支”,而当地人则手舞足蹈正在兴头上。当地人觉得,即便第二天精疲力尽,宴会当日也要玩得任性。我于吉尔吉斯文学所知甚少,不知道他们是否也有“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这样的诗句?

物质丰足和生活开心在这里并不直接划等号。这里人均工资 300 美金,虽然不算高,但即便有加班挣更多钱的机会,他们也更愿意享受生活,让当地人双休日加班更是“不要想太多”。有朋友给我们打了个比喻,说工厂做工的人提着水桶去打水,如果路上听见了下班广播,便会将水桶放在地上,直接回家了。

不过,有一种“慢”倒是特别值得人们学习的。比什凯克的司机在遇到行人过马路时都会慢行礼让,赶上冰雪路滑或腿脚不便者更是有耐心,哪怕再多等一个红绿灯的时间,也不会按喇叭催促。这倒是值得人们学习的。

我们的司机是个年轻气盛的当地小伙,开车时永远放着节奏感超强的舞曲,点油门、刹车时像踩架子鼓一样带感,如同在草原上策马,但不管车开得多猛,只要见到行人,那绝对是一脚刹车踹到底。哪怕这种野蛮让路法会把行人吓一跳。

在中国,人们说“少不入川,老不离蜀”,是因天府之地生物丰美,生活安逸,若年少之时入此闲适之地,意志不坚者怕是再难成大器,平淡余生。待到上了年纪,则自然寻个舒适自在之所颐养天年。依我看,比什凯克倒可以称得上是“中亚川蜀”。

虽然现在已经习惯了当地的生活节奏,不过遇到事儿的时候,我或者从中国来的同事们偶尔仍会按耐不住火急火燎的性子,每每这时,我们便会不约而同地想起流传在我们之间的一句笑言:吉尔吉斯斯坦可真是“急死你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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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龙杰 陈香玉 / 编辑:AR)